兀自不一_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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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你相遇真是太好了☆
右位即我推,宁拆不逆
容易掉进北极圈 爬墙快但长情 酷爱写脑洞(和分析)

【须荒】月照凡尘


 

*原创人物第一人称,有主视角→荒(单向暗恋),请注意避雷w

*衍生论坛体 的原作向正篇

 

    

 

 

 

神明的生命漫长到近乎无限,因此“时间”的意义简直微乎其微。实在有大把时间等着挥霍,做什么事情都是不急不缓地,不然要如何度过日复一日的每天?

 

无聊透顶。

 

我倒也曾去过人间玩乐。那里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不少,摊主边做小吃边笑吟吟与我搭话的时候显得极度友善,而沾了市井气息的小食也是天上不曾有的。人们熙熙攘攘,穿着新奇的服饰,灯火交映成辉,我也与行人一般走在其中,被各异的风景迷得眼花缭乱。尽管热闹温馨,但总是疏离的,我们天生不同。

 

人类……其实是比我更强大的存在。以短暂生命迸发出无数火花,坚韧到就算只有一点火种也能顽强地活下去。要我说的话完全不用操心那么多,过多干预的话不就失去原本的轨迹了么?虽然我也很喜欢他们,但是果然还是看着就够了。不散播希望,也不给予毁灭,便是身为中立派的我的处世之道。

 

有时候也会庆幸自己作为神而存在,如此我便有足够的时间,去一笔笔记录那些无由来的悸动。把那些容易遗忘的回忆提取出来,再用文字保存,于我而言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。我喜欢这样去做。文字的魅力令人沉醉不已,更多的书籍当然被储存在神殿。意料之外地,我成了第一个主动要求成为文官的神明。

 

……不,这并不是说我不擅长打打杀杀什么的。明明文书工作是如此有趣且清静。天照化为太阳,月读做了许久代理神王我也无甚波动。那件众所周知的变故过后,月读,或者说伪神消失,新的代理神王便是荒,而回归月读命,重新执掌天命的预言神面容庄肃,比较从前也有所改变。我从前在职时便未曾见过荒拜访伪神,因此仅仅是远远望见过仍是神使的他。

 

虽说如此,但我对新的代理神王也无甚了解,上级更替这事我懒得想有的没的,总归我只是个办事的文官,在谁手下都一样。倒是大部分同僚早已暗暗分割两派,一派早看那前任神王不顺眼,此刻对方下马拍手称快;而另一派则更为不喜新任神王。可工作时短暂相处中,我明晰荒只是面上瞧着冰冷了些,行事作风雷厉风行,种种决断都十分契合高天原目前情况。实在令我意外,更多的神竟会更喜欢如伪神那般端着笑面捅刀的……不知是我没跟上新的潮流,还是说就算是神也会被外表所蒙蔽呢?

 

 

 

很快我便没能看成两派神明针锋相对、剑拔弩张的笑话,只因自个的心也逐渐有了偏向,哪能再自诩中间人?

 

 

 

那日神王在旧时月海审判停留在上个世代的星之子。星子们面孔上并无怨恨,只有静谧的离别。而大多数神怕荒那张看着冷极了的脸,站的也是远远的,生怕波及到自身。其实代理神王容貌精致,好看自然是好看的,只是那些人心里作祟,不敢多看而已。相比之下我竟是离得最近的一个,也罢,若真站得太远我还怎么能大书特书呢?这样的大场面必定得记录在册的。

 

过了许久我还印象深刻,因为那天是我所知的高天原第一次下雪。都说此间天气皆在神王一念之间,而如今大雪纷扬,不多时已在地上积了一层素白。荒身后黑色大氅及地,沾了冰雪飞霜,于末端晕染出一片无垢纯白。他并未动用神力,可漫天雪花偏偏无一在他长发上停留,唯独不近他身似的。那对银月瞳里无悲无喜,长睫垂着半遮住眸光,再看不真切。明明这也不是多特别的场景。可我仍是看了那个背影很久很久,不知怎地被墨色中一点白攫取住心神,莫名一阵悸动。

 

我头一次无比清晰地意识到——这便是我们新的神王。

 

 

 

现今的高天原着实混乱,而荒又是严苛的性子,事事操心亲力亲为,倒显得我这用来办事的部下形同虚设。比起之前那位,荒可以说尽职尽责,我头一次开始费尽心思考虑该怎么多揽点公事在身上,总让上司干活可不是合格部下应做的。

 

简单安排完基础事务,第一件要展开的大事便是关于高天神武的。须佐之男身为行刑神本就被多数神明畏惧,而千年前处刑场那一幕实在让人印象深刻,加上当时荒无奈下被迫出口的谎言,“须佐之男与恶神勾结”、“须佐之男已成堕神”诸如此类的谣言至今还流传在部分神明之间。

 

武神与荒是千年挚友,荒大抵也早已筹备许久,为其平反的声明不假以他人之手,由神王亲笔撰写。尽管神明不需要过多休息,可明显多了疲惫的荒银眸却仍旧神采奕奕。不愿见神王过分劳累,我别无他法,只好小心翼翼把一杯薄荷清茶放置案角,大胆行礼开口道:“荒大人,虽说在下只是一介文官,但还请相信在下的工作能力,您大可放心交予在下做些小事,方能专心处理眼下大事。”

 

……也许正是知道久混官场的小神惯是什么德行,神王才要亲力亲为罢。大概像我这样主动求事情做的小神太稀罕,荒侧目瞧我时不免多了几分讶异与审视,我大大方方与之对视,他点点头,旋即收回目光,指了指案牍最边上一摞文书。

 

 

我心道神王不会是有强迫症,怎地已经分好类了?这种小事也该由我来做才是。暗自懊恼,也实在感谢神王愿意相信我,我抱起那一摞东西郑重地道谢,临走前见荒还在沉思如何措词,我想了想道:“在下多嘴。荒大人由自己心意来即可,须佐大人知道了定也是开心的。”

 

这下轮到神王沉默少顷,朝我道了声谢。

 

 

 

回去时我走得并不快,这小道也是平日走惯了的,因此还有空闲去思考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。譬如我到这时才惊觉,其实没有人教过荒该如何去做一个合格的代理神王,他只能够按照自己的想法缓慢地、一步步前进而已。年龄大些的神明事不关己,小些的又懵懂无知,又有多少神子能心无旁骛地为了高天原、为了世间而想呢?这注定是孤独的道路,但我想荒应是不怕的,从他人口中拼凑出那段漫长千年后我便知晓,荒早已熟稔于此。

 

这堆折子里多是些无聊小事。什么痛斥自己神殿太小请求重建的,什么和仇人相看两厌请求公证处裁决的(高天原不允许私下打斗),还有说下界神社破败请求修缮的。我深吸口气,开始着手安排下去。这第一份折子摆明了没事找事,我直接遣神使去递话:在形制允许的程度内爱怎么修怎么修,下次不许再写这些小事来叨扰;第二份折子更是让人无语,这次神使都懒得用上,我遣了只灵鸟,让他们去边境荒原打,别来主殿扰神王清静;至于第三份,我一眼看完后惊讶地发现这神社指的竟是月神的。

 

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也混在这堆破玩意儿里?若月神神社需要修缮也算大事一桩,可对方上书语焉不详,我细细通读后回过味来,这说的莫不是供奉伪月的,而伪月本相都不复存在,旧神社如何也没了意义。这神社破便破了,我满不在乎,如果能重修个新的月神神像倒是不错,可荒大抵不会答应。我边动笔拟文边构思说词,请求造单人神像大概率被拒绝,那改成三贵子像似乎也是十分不错。

 

虽说人间神社如今都不复旧时代那样热闹,日夜香火鼎盛了,但世间人大抵还是需要什么来寄思的。比起从前事事奉神,现在的人们更信任自己,不再依托神明庇佑,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呢?

 

把剩余小事尽数处理完毕,我抱着理得整整齐齐的一叠文本悠哉回到书房。已是子夜,此处灯火通幽,我寻了一处显眼的空位放好便打算离开,荒还在加班办公,隔着窗纸也能见得烛影摇曳。找来熏炉,我掐指燃起两柱安神香,待清幽香味飘散四去足以提神,再作无声告别。

 

 

 

久违地忙碌起来感觉也不赖,多久没有这样充实过了?神王今日心情不错,难得见他笑得眉眼弯弯,我不由得也轻笑起来。被命令召集众神,可主角本人此刻却仍在沧海之原,我正犹豫要不要赶去请须佐之男,荒便颔首朝我道:“不必了。”

 

也罢,武神大人今日不来,将来也总会回高天原的。须佐之男惯不在意虚名,可这却是荒要给自己的交代。他无法眼见挚友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而熟视无睹。众多神明难得齐聚一堂,神王高高在上,屈起指节轻叩面前案板,只清脆两声,底下的窃窃私语便散了。神王于座上站起来,环视四周后终于开口。

 

荒长身玉立,声音平静而有力,那段过往随着话语被重新展露在众人面前。千年前的审判真相被无情揭露,多数神子眼里对谎言之神的滤镜碎了一地,有人大惊失色,不管不顾只高声问神王:“可当时为其证实罪名的不正是您——”

 

“是我。”荒目光直视着发问者,并未有责怪之意,“为了活下去,活到千年后能够接引开门的那个时候,我不得不扭曲自己的真心。”

 

方才问话的人不敢再去看他。

 

我的呼吸一窒。其实这些往事我也了解不少,但此刻听他亲口说出来,不知怎地竟会突如其来如此难过。曾经无能为力的小神使,终究是做到了不可能的事情,若天命有定数,他便要打破,而如今面前的神王就是天命本身,他再不会受过往所困。

 

荒仍在陈述事实,力求让所有神子明晰真相。在最后,他道:“须佐之男从千年前,到如今都是所有人的英雄,他为了高天原,为了世人所付出太多。而我在今日向八方众神宣告,便是要在此申明,他的神格从未被污染,他本人也从未与恶神有所勾连。他从来都是无罪的。仍对高天神武抱有恶意、执意诋毁的众神们,汝等将会为心中恶意而付出应有的代价。”

 

方才显得杂乱的众神又安静下来,似乎在思考神王话语间的含义与分量。我低垂着头率先行了大礼,恭声道:“吾等本应如此。”后面众神如梦初醒,躬身应答一片。神王的目光仿佛一瞬落在我身上,我直视着地面,内心感慨万千。

 

 

 

 

下一次见到须佐之男本尊,是在几日之后。我随荒一前一后走着,本要去藏书阁取些经卷,路上恰巧遇见刚到高天原的须佐之男,传闻中冷酷凶戾的武神朝荒笑得眉眼弯弯,荒脚步一顿,唤了对方名讳,两人便亲切地攀谈起来。

 

我识趣地退远了些,半垂着头。并未特意去听,只是那交谈声不自觉入了耳。

 

“荒?好巧,我正要寻你。”

 

“须佐之男。是有什么要紧事?”

 

“无事便不能来寻荒么?哈哈,也无甚要紧,只是近日得了些新奇玩意儿,想来你平日里办公枯燥,闲暇休憩之余也可解闷。”

 

“原来如此……有心了,多谢。你近来如何?”

 

“我当然都好。倒是该我谢你才是,要不是今次抓了个小神问话我还尚不知晓,我虽本不在意他人所想,但荒这般为我着想,我实在感动不已。”

 

我恍然大悟,稍抬起头来。所幸无人在意我,便见武神握住了荒的手,而大概是武神的目光过于认真,又或者是鲜少与他人肢体接触,荒愣怔了一瞬,瞥一眼两人交握的手,耳根泛起的一点可疑的红晕又很快消散,他轻笑起来。

 

“不是什么大事便未特意告知你……况且这是我应做的事。”

 

“这怎能说是小事……荒还真是和以前一样呢。”须佐之男失笑。

 

见证了全程,我不禁开始沉思。虽说早已知晓他们是极好的挚友,可如今亲眼所见,才惊觉这是否太过旁若无人了些?两人气场太过融洽,简直是自成一方天地。但不可否认的是荒在须佐之男面前是不同的,明显更加放松,甚至看向武神的眼神泄露了些不自觉的、我所熟悉的意味。我心中苦笑起来,那分明是与我一般的……原来荒也是如此么。可须佐之男的目光却坦荡无比,想来是荒不曾开口,武神也尚未发觉。

 

 

 

我该如何去推把手……?叹口气,如此思考着,我仍如往常一样端去两三甜点,并一杯薄荷热茶。公事实在繁忙,尽管我得以帮他分担些微小的杂事,可更多的还是由神王亲自查阅审批,伴些吃食大抵不会那么烦躁,也能少些辛苦罢?小巧精致的糕饼分量并不多,甜度也拿捏得当,我自认手艺不错,但眼见当它们真切地被荒送入口中时,还是不由涌上一丝满足。神王容貌精致却鲜少有神大方靠近,倒显得我胆大包天不识好歹,荒大概也觉得我过分殷勤,对工作的热情与其他懒散的神明格格不入,如此行径应是另有所求,于是我回应召见而往。

 

“你近日辛苦。是否要休几天假?”

 

“那都是下官应做的事务,平时闲暇时间并不少,对在下来说已经足矣。”

 

荒居高临下,目光平和暗含鼓励:“若是想再精进一步,以你的能力也是足够。”

 

这当然皆非我真正所想。我谢过荒的谬赞,摇了摇头只道我并不是想要什么。

 

不为偷闲,不求升官,荒当然不会轻易相信我这番说辞,眉头蹙起来也是好看的,一双银眸深深注视着我,似乎错觉就此被看穿全部。那是什么样的眼睛,月升星沉都在其间,无机质的银白无比纯粹,覆了九天上一道月芒。不知为何,面对着它们,我竟鬼使神差般、把深埋心底的话说出了口——

 

“…………我对您的感情,正如您对武神大人一般……”

 

糟糕,太糟糕了。明明我本不应该说出口的,明明我知道他对武神大人抱有那样的心情。头一次没有用敬称,而带着那样感情的话语不是会让他徒增困扰么?可恶,我到底在自说自话地做些什么——

 

但说实话,说完这些的我内心莫名轻松了一些。刚想再说些什么补救我刚刚无礼的言辞,便见荒目光垂落在桌角一碟糕点上,微不可察地叹气:“……岚,你不必如此。不必……为我耗费心神。”

 

我登时一愣。原来荒记得我的名字。按捺下淡淡的欣喜,我道:“我并非是为了想要得到您的回应才如此做的,我只是希望……”话到这里却卡了壳,方才还算正常的音量愈发变小。我希望……我希望的是什么呢?我希望你能一直开心,我希望你不必有落寞的表情,我希望你得偿所愿。而我说出口的却是:“希望荒大人您少辛苦些。”

 

忐忑地垂下眼帘,我等待着最终宣判。过了很久,连时间也在此刻静谧下来,但荒只是拈起一块糕点,如从前一般无二朝我道了句:“……谢谢。”

 

第二日我在家中睡过了头。乐观地想着自己应该是解甲归田了,早点退休也不错,用这些年存的俸禄再去踏遍没见过的风景。深思熟虑下,我刻意挑了晚些时候去还书。等我不紧不慢到了却傻眼,近日理应不忙才是,怎神王竟还在?荒一边办公一边抽空瞥了眼我:“你今日迟到了。”

 

说不出话,我只好眼观鼻鼻观心,低头径直认罪。

 

 

 

我端着托盘在神殿门口四处张望。倒真被我寻到了人,须佐之男今日在这里,我挂起抱歉的笑,上前与武神打了招呼,寒暄后我道:“打扰您,不知您现在是否有空闲?”

 

“你是荒身边的……嗯,我现在的确无事。”

 

“恰巧几个神侍被喊去做些别的事,而在下也急着要去帮忙,实在不好意思,能劳烦您把这个端进去么?”

 

“当然可以。这几样都是荒喜欢的,有心了。”须佐之男接过,低头检视了一番,有些讶异。

 

“多谢您。神王这几日实在过分操劳,也不肯听劝多休息,平日进食得也不多,在下这才想着送些点心茶饮过去。”我面不改色,“若是武神大人在,在下倒觉得定能说动他。”

 

须佐之男笑起来,面上有些无奈,便往里走边嘀咕:“……荒真是的,这样怎么行。”

 

我也笑,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。

 

 

这件事如同某个契机,这之后的点心便不再需要我自己动手,统统被须佐之男承包。不如说这也是个好的开始,荒大概从来没想过自己要对须佐之男吐露感情,他习惯了内敛,不习惯表达内心,而武神大人向来率直坦荡。他们或许仅需要多些相处。没有机会便制造机会,若是一直如这般顺利,我想大概他们二人也会有个好的结果罢。

 

荒知晓我的全部。也许是因为这样,我在他面前似乎比之前未坦露时更放松了。我并不希望我莽撞的言行给他增加烦恼,好在荒对我这个部下的态度一如既往,让我也松了口气,不必过多担心。更多时候我能以此充当借口,让忙碌填满我的日常生活:“这种小事您同样吩咐给我就好,想必须佐大人见您能少些费心也会倍感欣慰,在下也面上更有光不是?”

 

“……你面上一直有光。”

 

搬出“须佐之男”这个名头,荒只好无奈地再分了些事务给我。这样效率的确更高,合计起来很快便处理完毕,只是一些大事不免要与其他主神共同商讨,今日来的甚至还有不常露面的大人物。既然是要商议关于唤醒天照的线索,荒作为代理神王更加重视此事,命我取了那件未在其他场合穿过的锦袍华服,再沐浴更衣后前去。

 

这件与荒平日惯穿的装束不太一样,它以月白作底绣了暗金色精致纹样,华贵大气却不过分张扬,被荒身上的气势威严更衬出些庄肃。

 

刚沐浴完的神王被蒸腾水雾环绕,看起来多了分柔软。他里衣还带着轻微水汽,头发也在方才被浸润了。我本想唤神侍前来服侍,可荒的目光无言催促我,我便上前先用神力把神王的长发烘干,略微整理完后再去研究那件新衣。虽说它也不算太夸张,但穿着方式总还是繁琐的,还有些小饰品要一一打理。我单膝跪地在荒身后为其摆弄过长的下摆,神王沉静地任我动作,看向浮在手心的戴惯的耳坠。今日的华服还带有配套的耳坠,我目不斜视,再次为神王整理长发,欲把它们拨至耳后。

 

此时却响起推门声,我转头看过去,毫不意外来人正是须佐之男。武神一进门,目光似乎便落在我捧着荒头发的手上。我小心地把那缕头发归位,即刻放下了手。荒也没什么意外,浮起的旧耳坠落在掌心被握住,朝武神打了个招呼。而须佐之男看向我另一只手,准确来说是掌心躺着的暗金耳坠,又去看了荒的掌心,不由笑得开怀畅意。

 

“这个都旧了,荒怎还戴着它。我这次重新做了个新的,你瞧。”

 

须佐之男把一片小巧的杏叶亮给荒看。我安静地退远,看荒接过打量了少顷,笑意也是同样少见的柔和。原来的竟也是他亲手做的,难怪荒从不离身了,新的也是如此,这么看来,武神大人这不是挺会的么?

 

“你手艺愈发精进了……我很喜欢。”

 

“毕竟是要赠你,我怎可敷衍?”

 

须佐之男笑容未散,荒已然把旧的妥善收好,自己戴上了新的耳坠。银色的杏叶摇摇晃晃,不仅与人,与神王身上的华袍倒也相得益彰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这事应该快成了。

 

我分外笃定,谁叫近来须佐之男的动作已从好哥们似的揽肩,到了揽腰的程度。他俩看着已经比头一次我见着时亲密更甚,但因着各处立场,具体的我无法多问。至少荒笑的比从前多了,对我来说已然足以。

 

 

 

 

日子一天天地过,从万物伊始,到银装素裹,不知不觉间,人世春节将近。

 

我去了殿里,不知是不是恰巧,每每在此见荒,他总是在办公,似乎永远有批不完的事务。

 

我义正严词开口:“荒。”

 

荒书写的动作不停,倒是嗯了一声表明自己有在听。

 

我道:“再这么下去,下次须佐之男来了定要好好说道你。”

 

荒终于舍得停下笔,他抬头挑眉看我,正要说话,却被进门之人打断。

 

是须佐之男前来找荒,他特权如此,一向不需神侍禀明来者为何便能直接推门而入。武神朝我略微颔首权当打招呼,我礼貌地回应,便听须佐之男道:“荒也多歇歇吧?晚些时辰人间便要举办热闹的春节祭典,那可是一年一度的大活动,不如荒随我一同前往游览,放松放松如何?”

 

荒却有些犹豫,垂眸看着桌案上的文书,似乎有了想推拒的意味。

 

……啊啊,真是的。

 

我道:“这些公务由在下来处理也足够了,莫非荒大人不相信可靠下属的办事能力吗?别说这里极少有这样的情景,新年在人间也是极其盛大的节日,一年一度的庆典若错过了可不好。大人也不该总闷在这神殿里,现下有武神作伴,去散心随意走走也好。”

 

须佐之男赞同我的话,不由分说把荒拉起身。我陡然想起些什么,递给他们一些现下通用的流行货币。“买东西的话用这个便好。”

 

 

临走前,荒喊了我的名字。

 

“……岚。”

 

须佐之男接着,不好意思地开口道:“辛苦你了。”

 

我笑着挥挥手,目送他们二人携手离去。

 

 

 

我把那堆文书搬回自己殿里。

 

半幕夜色,一轮孤月,两点残星。院子里池塘被风吹皱了水面,波光粼粼月影绰绰,我不敢触碰,唯恐搅碎这水中月。

 

也有一抹月光穿过疏窗照进书房,照在我的手背上。

 

我曾想成为扑火的飞蛾燃烧殆尽,可惜月亮并没有太阳那样滚烫灼热的温度。这并非是我所能私有的东西,会有人拥月亮入怀,亘古不变。我将借来的月光送还星海,可慈悲的月心怀众生,平等地注视着每一个人。手上仍残留一缕月华,我抬头去望空中至美的明月,那分明与水中无异,皆如新,又如昨。

 

还好,还好。我还能一直仰望着天上明月。

 

果然我不过只是,沐浴在纯净月色中的、被真实之月光辉所映照着的,万千人中微不足道的一个。

 

 

 

 





——

灯市如昼,细雪也消不去人们庆祝的热情。


神王难得被说动,放下了公务与武神一同前往,两人并肩而立,着的也是成套的羽织,与世间普通伴侣一般无二。

大部分时候是须佐在说,荒安静听着,又不知回了什么,须佐眉眼弯弯,两人贴得更近了。

此起彼伏的噼啪声忽地炸裂开来,两人不约而同抬头,沉寂夜空之上闪耀的焰火绚丽无比。赤青缤纷的烟花绽放又无言消散,一瞬迸起的火光照亮两人的脸颊。

雪也停留在此刻,须佐之男的目光从夜幕移回荒的面上,对方清浅银瞳也同时被火花映亮。最后一片飞雪将要落于月神眼睫,被须佐之男伸手接住。 

荒转头对上须佐的目光,声音在人群喧嚣之中显得更轻。 

“很美的景色。” 

须佐之男来不及收回的手也被对方覆住,神王被夜风染到微凉的脸凑上他温热掌心。

一捧长发恰好滑过武神的手背,荒的眼中缀了武神身后万千星火,最亮的还是那双黄金眸。话语间不知是无奈还是好笑:“你……想摸就摸。” 

仍在升起的焰火仿若把心也烧得灼热,武神应允邀请,唇抚过荒微红的耳廓,再与他浅浅交换了一个亲吻。

愿此刻成永恒。

 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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